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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景行进城的第一天,家里的气氛无比压抑。吃晚饭时,沈明珠大气不敢出。沈明兰本来还想聊几句沈明山和沈明芸,但看着爷爷阴沉的脸,她只好默默地吃着饭。
晚饭后,沈明兰收拾碗筷,奶奶让沈明珠帮她把泡脚的水送到房间,她蹒跚着缓慢地走回了房间,爷爷则拿着旱烟去外面抽了。
沈明兰心里本来心里并不难过,她爸和弟妹只是进城了而已,开车不消半个小时的时间,并没有什么好伤感的。可她看着爷爷奶奶,还有沈明珠情绪低落的样子,她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。
来到这个世界久了,她渐渐地觉得自己入戏越来越深,很多时候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。
“兰。”沈明珠回到了厨房,她站在灶台旁看沈明兰洗碗,“我有点儿肚子疼,我想去厕所,你,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?”
“以前都不害怕,今天怎么害怕起来了?”沈明兰把碗里的沥干,“到鸡舍那边拿根火把过来,点上就不怕了。”
沈明珠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:“山和芸在家的时候,闹腾,我听着声儿就怕。现在家里太静了,兰,你听,到处都是呜呜的声音,好吓人。”
沈明兰关碗厨的手滞了一下,她突然想起来,前世的时候,也是冬天,她妈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,都黄昏了还把她赶出家去砍柴。那会儿家家户户都是土灶,家附近的植被被砍得几乎是寸草不剩。沈明兰走了好远才找到了一块比较好的植被,等她两捆柴砍好时,天就擦黑了。她看着夜色越来越浓,急得手忙脚乱,可她再急,也急不过冬天的夜黑的速度。她挑着一担柴往山下走,才到半山,天就完全黑下来了。
那时的她也就十一岁,走在漆黑的山路上,夜色里不时传来各种鸟的怪叫声。间或地,似乎还能听到更远的森林里传来什么动物的嘶鸣声。
沈明兰清楚地那段山路,她怕成了什么样,可她连哭都不敢哭,更不敢把那担柴丢下。一步一挪到山脚下,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,不远处的小山丘上晃着两盏烛火般大小的火团。那种恐惧,深深地烙进了她的心里,以至于她后来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离开这可怕的山村,她要进城。她再也不要看见茫茫无边的大山,不要听着黑夜那些可怕的怪叫声,更不要再被蚂蝗咬,不要面朝黄土背朝天。
“兰。”沈明珠又喊了一声她。
“嗯?”沈明兰回过神来,她神色淡淡,说起来,沈明珠还是比前世的她要幸运得多。
“我快憋不住了。”沈明珠捂着肚子。
“走吧,我陪你去。”沈明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然后她走到灶台旁拿过了火柴,出了门在鸡舍那里拿根火把点上了。
两姐妹深一脚浅一脚绕到了猪舍后面的旱厕。北风呼呼地刮着,火把被吹得几乎要熄灭。
“兰。”沈明珠颤着声,“大伯生意做好了,真的会接我们进城吗?”
“嗯。”沈明兰冷得直跺脚。
“我听说城里的厕所都是建在屋子里,兰,我好想进城啊。”沈明珠说这句话时,语气非常用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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